“辣匝祿！出來！
辣匝祿！”追悼佈天道神父(Fr. Jim Buttino)
Fr. Arthur J. Dwyer
黃崇文譯
“辣匝祿！出來！
辣匝祿！”
“不，我不要出去！”
“什麼意思…，你一定要…。”
“我沒有必要這樣做，我在這裡很好，我正在亞巴郎懷裡安息。叫別人出去吧，墳塲裡的人多的是。”
樞機主教伯拿丁Cardinal Bernardine在他去世前數月，曾被問及天堂是什麼樣子？他說他不知道。又有人問他是否盼望與天主及其他去世的親人相見？樞機主教因此回想到第一次與他的家人遠赴義大利他父母的家鄉時，他似曾相識覺得去過那裡。後來，看了他母親相簿內的照片時，他認得那些山丘，村莊和村民們。他的反應是：“我的天！我認得這地方呀！我回到家了。”在信德上我們相信佈天道神父也有同感。就如以上所述的辣匝祿，他如被邀請再來與我們一起，他也會說：“不，謝謝！”不是因為他不愛我們，而是因為那安息在亞巴郎懷內﹝耶穌﹞的感覺太好了，讓人捨不得離開。事實上，我們都知道我們最終都會與佈神父在那裡相見，我們也會驚喜地說：“我的天啊，我認得這個地方，我回到家了！”
我們對死亡的反應，經常是依當事人的情況而定。有時死亡帶走了來不及邁入豐富生命的孩子，有時死亡帶走了家庭生活支柱的年輕父親，有時死亡帶走了與子女關係最為親密、最被需要、最足以勝任給予孩子愛與照顧的母親。聽到這些人的情況，我們的反應是無盡的哀傷和悲嘆。。
雖然死亡常以敵人的姿態出現，讓人恐懼，恨不得避而遠之。但有時死亡並非是我們意欲避躲的敵人，卻是我們要歡迎的朋友。死亡遇見了一位體力已不勝負荷，長期在上主的葡萄園中背負重擔辛勞工作的人，他正準備要休息和領取工資。在這種情況下，有信德的人會準備好，等待和面對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甚至會對死亡說“朋友，歡迎你。”聖保祿也曾說：“在勝利中死亡被吞滅了，死亡！你的勝利在那裏？死亡！你的刺在那裡？”我相信佈神父就是這樣一位將自己準備好的勞苦工人。
今天我們聚集在此，表揚一位“偉大”的人─佈天道神父Fr. Jim Buttino。我確信他會反對我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他。如果我稱他為“好人”或許他會比較不覺得侷促不安，但是我仍然堅持要用“偉大”這個字。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在瑪竇福音裡，耶穌告訴了我們祂對“偉大”的定義。何謂偉大的人，祂說：“誰若願意在你們中成為大的，就當作你們的僕役”。耶穌說明了“偉大”並不在於成為名人或做大事業，況且這些只是少數人能擁有的。我們經過仔細的辨別後，會發現名氣和成就與真正的偉大是沒有任何關聯的。耶穌要告訴我們的是：不論我們有沒有成就大事業或成為名人，我們都可以活出一個卓越的生命，並在我們走到生命的盡頭後，我們的至友回想起我們時，會說他(她)真是一位偉大的人。
這也就是耶穌所說的：不是什麼膚淺的名和利，而是指一個能被稱為真正偉大的一種生命特質。要如何做才能活出這種生命呢？耶穌認為偉大和真誠是分不開的。假如你我想要活出耶穌所視為的偉大，第一要做的就是誠實無虛。我知道這是說比做容易，因為我們大家多少都有些“偽善”，但至少我們應面對這個事實並盡力做到真誠。我們必須以此開始，並繼續努力保持住。因為“真誠”對做任何事情都是很重要的。我們也可稱真誠為平實，缺少了它，生命即不能被稱為真正的偉大。在佈神父身上，我們可以發現這種真誠和平實的特質──一種如孩童般任人喜愛的個性和一個無論在他生命的任何階段都能保持住的幽默感。當他吸煙斗時，他喜歡告訴我們一些有關他童年的故事。他也喜歡將他當年在神學院的故事，說給神學院的年輕人聽。當有他深愛的台灣教區的神職人員或長年相處的教友，來退休會院拜訪他時，他會有些興奮地先行預告，客人回去後又再次回憶他與他們在台灣的傳教故事，乃至生活中的趣事。我們從他這些故事中，聽出他一貫待人處事的真誠與平實，聽出他早已把他的生命與感情與那片土地緊緊結合在一起。
耶穌以身作則地教導我們真正偉大的第二個要素，就是謙卑。有些人認為一個適度謙卑的人比較容易相處，也比較容易讓人想要接近他。除此外，謙卑和生活之間並無多大關係。對佈神父來說，謙卑不僅是消除心中的支配欲，不苛求別人，不追求榮譽與讚美，即便在處於卑微的境遇，仍是順服。佈神父的謙卑可從他簡樸至極的生活中顯示出來。他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自認比他需要的人，而不捨得花在自己身上，為自己買任何東西或衣服。去餐舘吃飯，對他來說是件極為困難的事，他在物質上過著貧乏、淡泊簡單的生活。他從來沒有試圖解釋他為何要如此過活。我也是經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瞭解這事。
佈神父第一次中風後，他從台灣退休來到了洛斯阿圖。因中風的關係，正常的身體機能受到了限制，他常會跟不上我們談話的內容，或忘掉一些他認為很重要的事情。有時會自己生自己的氣。這實在是需要一個很謙卑的人──真正偉大的人，才能將這十字架背好，而佈神父正是一位這樣的人。
佈神父初受神職後，被派到中國大陸去傳教，到了不久，即被中國共產黨囚禁，關在監牢裏，三年中受了很多的苦。這位才被天主派遣的年輕神父是如何面對這些呢？他默默忍受。謙遜地背著這十字架，就像是一位主的見證人。是的！他有時會對他的這段經驗有點小抱怨。有時抱怨的比一點點再多一些。但就如被他視為榜樣的耶穌一樣，祂曾說：“我的天主，我的天主，你為什麼捨棄了我？”這些只能證明他們都是有人性的。
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被天主認為真正偉大的特質就是服務。這是偉大的最核心的因素。我們再聽一次祂所說的話“誰若願意在你們中成為大的，就當做你們的僕役。”這或許是耶穌所說的話中最為革新的。這一句話，牴觸且反轉了全世界所認知的社會地位的結構。
這事怎麼可能呢？所有耶穌曾做的事，都是在幫助人。祂愛了我們。祂照顧、給予並服務了我們。所以這整個世界，不能忘懷祂。我們面對著一個生命的法則，全歷史都可做這法則的見証──服務人群是值得被稱為偉大的，而且是真正的偉大。佈神父從他多年對台灣人民，對他人的真誠、謙卑的服務中參與了耶穌的生命與愛。我們是在表揚一位真正偉大的人，無可懷疑，也不誇張。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有一個值得我們安慰的事實，那就是一個美好的生命所遺留下來的啟示。在肉體上佈神父是已經走了，但在精神的影響所及，他仍與我們同在，並永久長存。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中所掀起的漣漪，直到永恒的對岸。
我們對旅行後要回家的感覺知多少？有時這些旅途是艱辛遙遠的，有時是愉悅快樂的。但不論愉快與否，回家的感覺，總是能帶給人深切的滿足感。我們生命的旅程也是如此。旅行歸來後，總是會有些遺憾。或許是沒有享受到，沒有觀賞到的風景，或許是沒有完成的美夢及可能犯下的錯誤。但在旅行終了後，我們知道，我們是被歡迎回家的。那個家有愛我們的人，並在一個被我們所喜愛的地方。今天，我們衷心地向一位我們所愛的人道聲再見。人與人的生命，如沒有相互交錯參與的話，是不能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同歡笑和彼此相愛的。所以當有人離開時，其餘的人會有一種不滿全的感覺。如果對這事不深感悲傷的話，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但是環繞在這追思會場的悲傷，是另一種不同的悲傷。我們的悲傷中帶着一個希望，甚至還有些喜悅，因為我們知道，佈神父──我們所愛的人已經旅居到與天主同在的家，在那裏還有基督和佈神父所敬愛的聖母瑪利亞。
這是一個情緒混雜的時刻，一個不需要深感悲嘆的時刻。讓我們仔細聽聽上主說的話：“不要讓你的心憂悶”。今天我也能聽到佈神父在附和耶穌安慰我們的話說：“我很好，你們的心不要因我憂悶”。
|
<回總年份目錄
Year Men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