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送出去的豆漿機           周守華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六日傍晚七點,正當美西KTSF電視台撥送著鄧麗君十年祭,我和我母親還感嘆著老天為什麼要早早收回這個令億萬人傾倒的歌聲時,也正是我們大家所熟悉的嚴婷婷姊妹心跳停止的一刻。

回憶起婷婷,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二零零零年一個初春的日子,家裡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那時的婷婷正任職聖母軍團長。她帶了六、七位團員來到我們的家中,當時我和孩子一個九年級,一個五年級,來到美國半年,剛搬到新租的地址。由於她們的來訪很意外,心中實有幾分排拒,認為訪問不過是聖母軍的例行工作罷了。當時對於衣著端莊,神采亮麗的婷婷,不禁產生很大的懷疑─她能夠瞭解我們這種新移民家庭的痛苦嗎?她又能給我們什麼樣的幫助?

之後的日子,她與另一位聖母軍團員又來看我。每當聽我講述過去的經歷和經濟上煩惱時,她會耐心的傾聽陪著我一塊掉眼淚,並一直安慰我要依靠天主。她誇兩個孩子懂事,告訴我這是天主給我的恩寵,要我千萬不要哀怨自棄,也不要遷怒在孩子身上,凡事要忍耐,要仰望,要把孩子帶到天主的懷裡,讓祂來安排一切。她鼓勵我上教堂,還送了一本聖城通訊給我。我的第一本貼有嚴婷婷、周錦榮他們夫婦名條的聖城通訊,至今仍然保存著。它也像一粒芥子,有緣爾後跟隨瑞雲姊為每月出刊的「聖城通訊」工作。

經過她的建議和文鍼姊的安排,我的孩子MimiJojo進入慕道班。婷婷在我的央求下成為Mimi的代母,二零零一年的復活節MimiJojo同時領洗進入教會大家庭。之後,婷婷並沒有存著「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心態。相反地,她時常打電話給Mimi,分享一些聖人的故事。還不時地借給我們許多中、英文靈修的書籍,尤其她還在內文畫線、加眉批提示書中的重點。也就因為她是這樣地用心教導代女,不僅帶領著Mimi也同時影響著我們全家對天主的信仰。這對一個忙於工作和家務的我,切身體會天主賜我的恩寵。甚而也產生一股不可思議的好奇,是什麼機緣讓天主把婷婷帶到我們的身邊?開發出生命全新的觀點?

婷婷疼愛她的代女不僅在信仰路上指導她,也同時關心她的生活。她常打電話到家裡問她平日飲食,幾次還帶她出去吃館子,逛街。還特別寫了紙條,要我提醒女兒記得吃她買來的維他命,這張字跡已經退色的字條現在還貼在冰箱上。婷婷的脾氣很好,從不大聲說話,也懂得體諒,知道我和Mimi怕狗,每次在我們去她家時,總先把狗關進房裡。在她的保證下,最後我們才同意讓她把狗放出來,我們就一邊看著狗兒自由自在的搖著小旗子似地友善尾巴,一邊聊天。她與她先生錦榮感情很好,她親密的稱呼他為「爸爸」。一次Mimi和他們出去逛街,回來告訴我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好的先生,在婷婷看東西時就守在店外靜靜地等待。兩人走在路上時還不時互相牽手,就像年輕情侶一樣。

在二、三年前,她因膽結石開刀,身體也變差許多,但她還是耐心地聽我吐訴人事的不平,而總在結尾時用一笑抿去我的一切愁苦憂煩。而後來我換了工作,她知道我新工作忙,要常常週日去舊金山工作,還老是提醒我一定要注意自己身體。在她這些生病日子,婷婷曾向我提到她身體的病痛;她說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錐心刺骨痛,而一個人隨著年紀增長,會對痛的忍耐變得愈來愈差。可是當時我並不能領會。直到最近母親的膝蓋關節開刀,我才體會到她的話,她能夠笑談自己的病,可見她對痛的耐力是多麼地不容易,也是我現在最不忍的。每當我問她到底是什麼病時,她總是不願意透露她的痛苦,只要替她祈禱就好。

還記得最後一次與她通話,電話那頭傳來慢慢的話語。婷婷她說她很痛,很累,她告訴我要是稍微不痛,就可以出去買杯豆漿了,說著說著,末了還是要我為她禱告就好。當時就想,如果我能買到一台豆漿機,她就可以隨時在家喝到新鮮豆漿了;這個願望讓我等了將近一個月,直到上個月我才買到一台減價品,可是一直就沒有機會再在教堂遇見她了。我實在不應該期待到天見面時再拿給她,如今,物是人非,我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了。這沒能及時送出的豆漿機,如果日後自己用,每喝一口,就思念起她了。婷婷,妳知道麼?我好難過,因為除了家人,再如妳這般關心我的人,沒有了。

天主垂憐這在地上受苦的人,早早把她們接上天享受榮福。我也知道這或許是仁慈的天父特別愛妳,可憐妳的受苦,早早把妳接上天;我實在應該為妳高興才對,縱有萬般不捨,也只有全心做妳一再交待的事情─為妳祈禱,並等待來日的相會。

               與主教、婷婷攝於二OO一年主教府甄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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