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沉默的勇士”
劉忠憲父親生於一九一六年書香之家,遠祖本著耕讀傳家之傳統習尚,培育後代。並以 “克勤克儉以治家,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以處世”之遺風,教誨世代子孫。
父親嚴守家傳之遺風,少年勤讀聖賢書,傾聽歷史演義。無形中,在平常生活中潛移默化接受禮教薰陶。成年後,時逢日本軍閥的亡華野心,已昭然若揭,有志青年無不義忿填膺。父親於一九三五年(十九歲) 響應 “航空救國” 之號召,考入中央航校(即空軍官校前身),第八期飛行生。當時的年青人,以那種真純愛國心與忠義情操,創造了那悲壯的時代。父親亦是其中之一員。
在那時局渾噩不清,疲弱的中國政府,購買新式戰機四處求援無門的情況下,使用美製舊型戰機,以寡敵眾的去對抗龐大而不斷更新的敵機,真是以卵擊石,有過之而不及。父親每每看到昔日前輩,同窗好友,與戰友一一被襲,悲痛之情未曾平撫,再次出征保國保家的任務接踵而來,
真是應驗了筧橋航校的空軍精神:
“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
抗戰中期,因美空軍(十四航空隊)的加入,扭轉戰局。父親再次與美軍戰友並肩作戰,飛越喜瑪拉雅山區的駝峰,進入印度阿薩姆省運補作戰所需。駝峰氣流十分不穩定,常遭遇不可預測的風暴來襲,如無優異的飛行技巧及沉著穩定的心,是無法應付突來多變的天候。父親再次的目睹同窗戰友消失在叢山峻嶺的喜瑪拉雅山中。椎心刺骨,刻骨銘心之痛,只有無語問蒼天了。
抗戰勝利,父親帶著看遍人生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的心情,返回成都洛帶鎮老家,看顧母親及妻小。怎奈國共內亂,又不得不離鄉背井帶領妻小,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台灣。人生的另一戰場即將展開,當時的父母,上無片瓦以遮身之情況下,少許的盤纏,本以在此陌生的地方只住數月。奈何一住就是近四十多年,在這幾十年的甘苦歲月是如何走出來的,只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小時候年幼無知,躲在父母的羽翼下過日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歲月的堅苦。不過時常看到母親拿著父親微薄的薪水算過來,算過去,最後總是以長嘆收場。當時幼小的心靈就種下將來長大絕不要父母吃苦的念頭。
歲月匆匆,看到父親的頭髮由黑變白,挺直的腰桿,逐漸彎駝。眼看兒女羽翼已豐,即將退休,正待含飴弄孫,安穩的渡過晚年。而一幕更嚴苛的戰場又靜靜地等待父親登場。年輕辛勞過度,一場感冒引起的氣喘,幾乎打倒父親。在台灣群醫束手無策,打算放棄的同時。孝順的妹妹和妹夫,義無反顧的接父親到美國治療,當時下了飛機沒多久,父親就進了急診室。與病魔的拉鋸戰,只有父親獨自應戰了。後來有機會問父親,在你最危險的時候,你在想什麼?他老人家說: “我這早該歸鄉多次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正靜觀上帝與醫生的拔河比賽”。唉呀!!老爸,你是如此的豁達,連老天爺都疼惜你,留你在兒女身邊多些時日,以你老人家為借鏡。
父親的一身都是秉持著祖訓“克勤克儉以治家,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以處世”。在待人處事上,才能走出他戰亂的一生。當然母親是他老人家的最大支柱,而母親的支柱卻是天主,母親不斷的向天主的祈求,都點點滴滴的應在父親與我們身上。
父親,你是我們家不可動搖的基石,期待你與我們共享天主的撫愛,於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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