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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已故家人 顧光中神父 有一次，我在儀館做完了亡者告別禮後，有一位教外朋友上前來對我說：「我參加你為亡者主持追思禮儀已經第三次了。」我每次主持亡者入殮禮，告別禮都作細緻的準備，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把天主的愛，人生的終向，信仰帶來的希望傳給教內外的朋友們。那年黃昭勳的追思彌撒參加者達一百六十多位，彌撒後黃伯伯的親戚對我說：「今天我認識了天主教。」他看到我們教會互愛的精神。 我的父親五十年前死亡就沒有這個福氣。1951年一個晚上，爸爸半夜上廁所倒在地上，醫生診斷腦充血，半身不遂，次日清晨，本堂司鐸宋神父來為他傅油，那時稱終傅聖事，我陪爸爸四天。在醫院裡見到他吐出最後一口氣。享年52歲。上海解放前夕，父親在美國紐約辦分公司，匆匆趕回來，那時上海很亂，父親在上海所建的事業全都失敗了；接著上海解放，父親再不能有所作為；在另一方面，他更接近天主，每天晚飯後，全家大小一起念晚課及奉獻全家於聖心誦。其實天主為我父親的死亡已有準備，我們不知而已。父親臨終前，枕邊唯一的書是〝死亡的意義〞，這是我從聖母軍書攤上借來的。父親故後，哥哥打開保險箱，錢不多，卻有一小疊捐獻的收據，我想，這大概就是父親在天上積蓄的財寶。父親一輩子的事業飛黃騰達，在死亡臨終時，什麼也帶不走。上海名人冊載：顧文生曾任浦東同鄉會常務理事，上海市進出口行商業同業公會理事，上海房地產商業公會監事，上海市商業組織委員會常任委員，中興進出口行經理，大新保險公司經理，大滬地產公司總經理，合興織造廠經理…。死亡告訴我們人生的真諦。智慧篇上說：「這一切都過去了，像陰影，像疾逝的流言，像在波濤起伏的水面上航行的船隻，駛過之後，無跡可尋」(智四：9.10)虧得父親也曾是上海市天主教慈善協會理事，幫助教會做了些善事。 父親故後，母親比以前更虔誠了，天天望彌撒，那時家裡還有三輪車，雇用車夫，隨著經濟條件下落，車夫，傭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了，母親天天步行到聖堂。她經常和一些虔誠的年老教友探望病人，送臨終。龔樞機對我說：「我常見到你母親在聖堂抹椅子跪凳。只有天主能改變人，多少年前的高貴太太變成不顧自己，關心他人的熱心教友。母親活到九十歲，後半輩子做了長期的補贖。我常聽到聖經上講的有錢人進天國比駱駝穿針孔都難，但是耶穌也補充說明，〝為人是不可能的，為天主一切都是可能的〞。(參瑪十九•26)我常反省到父親和母親兩種不同的類型。天主的慈愛對各人的得救有祂的安排，端看我們是否願意接受回歸天主。 我的大姊是在大陸沒有宗教信仰自由的環境下去世的，但我看到她帶著信德離開世界。大姊出嫁是在家庭富裕的時候，當時父親為她準備了一套高級的嫁妝。姊夫的工作穩定。解放後國家也需要這種人才，大姊沒有像其它兄弟姊妹受到的很大波折，一輩子做家庭主婦。僅是在文化大革命被抄家，搜去很多錢財。在那漫長的時期中，沒有宗教禮儀，然而教友內心有信仰。大姊中風倒地後，身體不能彈動下，勉強自己劃十字聖號。在這個臨終的關鍵時刻，人只有自己同天主的關係。外人不能作任何判斷。怕的是人在離世時完全忘記天主。一般病人在臨終前有一種現象〝迴光返照〞。這是天主給的一個人悔罪的好機會。聖維雅納神父，聖傅天娜修女都說過人的靈魂離開身之前，天主賜給一個懺悔的機會。 大哥的死亡好似有預兆性的，離家三十載，從美國回到上海探望老母，完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心願，返回美國後發現肺部有癌細胞，儘管美國最高級的醫生也不能挽救他的生命，天主叫收的時刻到了，不得不去。我曾赴邁亞密大哥墓地，我的白人大嫂對我講了一件對我來說是事關重要的事，在她本人她完全不知道我內心的感受。她說：「你哥哥在最後時刻大聲呼叫要請神父，我是長老會的，不知去那裡去找天主教神父。翻了電話簿，打了電話，神父立即就到。你的哥哥告解，領受傅油，後來就去了。」我的神師對我解釋說：「Your brother died in the church。」記得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在上海大碼頭，送別大哥赴美留學，大油船離岸時還流了離別的眼淚，就這樣再也沒見過面。大哥回家探親，全家歡樂，我還在青海勞改農場，無法見面。當時國家開放，勞改政策沒有開放，美籍法官哥哥同犯人弟弟相會見還是諱忌的。但是天主的計劃誰也阻擋不了，我被祝聖神父不久，由於大哥的關係，成功地到了美國。 追念二哥的死亡，二哥是家裡最不幸遭遇的一個，剛剛結婚三年，被打成右派反革命，送進監獄，妻離子散，更不幸兩次判刑都是冤枉判決，妻女分離二十年後，獲得無罪釋放赴美奮鬥，正當事業成功之際得了癌症，這對二嫂和女兒們真是青天霹靂，二哥轉折美國和大陸，治療無效，領了傅油聖事。離開了這世界。一家人的區別好大的不同，兄弟分手之後大哥半輩子享受榮譽，二哥半輩子受輕蔑，受痛苦。看世上的事，瞬眼就過去，他們的信仰陪同他們一生，有時明顯，有時隱晦，特別在臨終時能回歸天主。事關重要。 我們家兄弟姊妹七人，已去了三位，時間還在推動我們走向永恆，在短暫的人生中，我們每個人都在寫自己一生的歷史，有喜樂，有痛苦，有相聚，有分離，最後看到天主對我們信祂的人的無限仁慈。難道他們都立即升天國嗎？他們在煉淨的階段都需要我們的祈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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